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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難日

一個人聽著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捷運剛好經過石牌站/突然想念起外婆了/

記得/好小好小的時候/母親會帶著我們這群黃毛丫頭搭火車從苗栗到台南白河探望外婆/

記憶最深刻的是/外婆那小小的用泥土稻穗和竹子搭建的小屋子裡/一進們就是一個好大好大的爐灶/要燒柴的那種/

爐灶上大到可以讓我在裡頭泡澡的炒菜鍋裡面/滿滿的滿滿的外婆種的玉蜀黍/

姐妹們總是一根接著一根啃著直到小肚子都凸出來了/那樣的好滿足的感覺啊~~~

那時/童年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的傻不隆咚的我們/撐著飽飽的肚子在泥土路上跑來跑去玩耍/其實記不起外婆跟母親是蹲坐在屋前挑菜還是散步去鄰居家抬槓了

也忘了是不是那時就已經開始喜歡赤腳的自己/現在想起來有點擔心/

因為總有一群雖然被飼養可以自由活動的雞.鴨.還有會欺負小孩的鵝會在路上來去穿梭/伴隨而來的是滿地的牠們隨意的排泄物/我想我當時的腳ㄚ底應該.../

 

之後/忘了過了多久/舅舅把年老的外婆接到離泥土地好遠的台北生活/那時的外婆已經70多歲/

在這樣這樣的年紀離開自己最習慣最熟悉的環境(我想應該超過60年了吧)會是怎樣的感覺呢/之後的我嘗試揣摩外婆的心

 

小學四年級的暑假/我獨自一人被安排到台北陪伴外婆/好野又好土的鄉下孩子/嘗試在到處都是車輛來往人潮擁擠的都市裡適應著/

那時還沒有捷運的石牌馬路旁有棵大榕樹/如今/不知道它還依舊佇立在那嗎/還是因為捷運的關係被砍掉了/

炎熱的大太陽下/我爬上高高的榕樹/尋找依附在樹幹上那些蟬蛻掉的殼/然後撥下它們集中裝進透明瓶子裡/

聽外婆說這些蟬殼可以賣給中藥店製成中藥/這樣可以賺些零用錢/心裡高興的打著如意算盤/

隱約還記得/樹下經過的路人那些抬頭看向我時充滿疑惑的眼神/

然後/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那一整袋的蟬殼並沒有被我拿去中藥店賣掉/

反而是帶回苗栗家/隨著每年的大掃除漸漸的最後也忘了找不到了/而到底這些蟬殼有什麼醫藥療效/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是不知道哩/

 

除了樹上時光/

有時會跟著外婆到市場逛街買菜/邊當跟屁蟲邊聽那些菜販有趣的吆喝聲/

有時會跟外婆一起在她台北認識的朋友家裡做著類似剪衣服多出的毛線的家庭代工賺點零用錢/雖然我一直都沒有收到零用錢..

那年暑假就在這樣陌生的城市裡懵懂的生活記憶中結束了/然後/我離開台北離開外婆回到苗栗的家/

可我卻一直記得外婆總帶著一副老花眼鏡剪毛線時的模樣/好慈祥好溫暖

 

長大些/日子在忙碌的國中高中升學壓力中緩慢又急速的飛逝/這時跟台北的距離變得好遠好遠/

直到大學畢業後/姊姊們陸續結婚/我成了家中最大的孩子/開始在周末回家時固定每個月一次的跟著母親一塊北上舅舅家探望外婆/

那年捷運站已經通車好幾年了/而舅舅家住處也從石牌公寓3樓搬到明德1樓公寓/而/遷移的原因聽說是為了當時的外婆/

 

當時的外婆/因為年老身體退化加上生病的關係/吞嚥困難造成營養不良/沒有力氣活動的四肢漸漸萎縮/下床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然後就只能蜷縮在床上/

每次的探望/我和母親會輪流幫外婆按摩僵硬又瘦得讓人心疼的手腳/一口一口慢慢餵著加了外婆愛吃卻不該吃的醃菜稀飯/小小一碗卻吃得好慢好慢/

聽著外婆努力開口卻還是幾乎沒有聲音的說話/看著眼角微濕的母親還ㄍ一ㄥ著與外婆跟舅舅說近況話家常/

沒用的愛哭的自己/早已忍不住的假裝散步躲到屋外偷偷地哭了起來/

我想/我真的沒有母親那般的堅強/

 

在每次探望記憶中/不太能說話的外婆總能在我們探望她時說出那天是農曆幾月幾號/好像她一直暗自數著日子等著她的女兒與外孫女下次是何時再來到她的床邊跟她說話/

 

在這樣的固定探望持續了幾年後/外婆終於從病痛中解脫了/那時的外婆已經90好幾了/

那天/我們北上參加外婆的喪禮/台北市第幾殯儀館/在哪一條路上/我不知道或我記不得/

只記得在那些我討厭的繁複又制式的儀式過程裡/我失神的望著從小到大在我們面前一直是個堅強而又韌性的母親的那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時/

耳邊似乎聽見外婆用客家話輕輕叫著我的名字-阿淑文阿/然後講著我們好小的時候她總是說給我們聽的蛇郎君的故事..聽著聽著/愛哭的我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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